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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一十四章 新婚(八) (2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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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顏慕恩直咧咧說了,一是她身份不一般,二是這裏也就她們三個人,傳不出去的。

臻璇點了點頭,應道:“好。”

一塊說了許久的話,尷尬早就掃到了一旁,還如當年一般親近,叫人欣喜。

想著臻琳與臻璇怕還有別的話要說,顏慕恩先告了辭。

臻琳和臻璇起身送到了小院外頭,見她上了轎行遠了,才相攜回來坐下。

“幾日要走?”臻琳偏過頭問道。

“再過五日。”

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,四月裏行船比冬季方便不少,從京城外的渡口上船一路往南,路上也不用像進京的時候那麽趕,四月底五月初就能到了甬州了。

臻琳頷首:“記得給我寫信。”

臻璇笑著應了,又與臻琳說了些侍郎府的事。

臻琳聽完,幽幽嘆了一聲:“我不能時常出府,就盼著過節呢。不過,沒關系,這裏也挺好的,和在家中一樣。”

與家中一樣。

不僅院子裏的花卉擺放和慶榮堂相似,屋子裏的模樣也和臻琳從前的閨閣差不多。

側妃的院子不是正屋,不是七皇子平日起居之所,自然能叫臻琳自由規劃一些。

只不過,臻琳這麽規劃了,應該也是問過七皇子的意見的。

臻璇一時無言,她不知道怎麽去詢問臻琳婚後的生活,七皇子往她這兒來的多不多?亦或是七皇子的那幾個通房怎麽樣?她關心臻琳,因而更不知道怎麽開口了。

臻琳似是瞧出了臻璇的心思,笑著道:“別擔心我,我一切都好。”

真實還是虛假,越是在乎越是辨別不出,臻璇只能對著臻琳彎了唇角,回應給她一個笑容。

前頭夏頤卿與七皇子談完了之後,就有婆子來請臻璇。

姐妹道了別,臻璇依舊坐著小轎到了側門,與夏頤卿一塊上了馬車。

見夏頤卿看向她,臻璇道:“見到慕恩姐姐了,很久未見,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。”

夏頤卿攬過臻璇,讓她靠在他的肩上,道:“他們有他們的相處方式。”

臻璇身子一僵,她明明什麽都沒有說,但夏頤卿卻看出來了,他知道她最掛心的是什麽。

沈穩的聲音讓人覺得安心,臻璇吸了吸鼻子,閉上了眼:“恩。”

青花胡同裏在做最後的準備,京城鋪子裏暫時接過宅子的人也到了,與執棋盤點了留在京中的物什。

臨行前一日,夏頤卿和臻璇去了侍郎府告別。

段氏交給臻璇一封家書,讓她轉交給馬老太太。

臻琪紅了眼眶,臻璇忍不住笑話她道:“再過一個月,五姐姐不也回甬州了嗎?”

臻琪臉頰比眼睛紅,扭過頭不與臻璇說話,又惹來段氏笑話。

到了返程那日,執棋和桃綾把隨身之物都收了起來,一行人上了馬車,往渡口去。

284章 娶賢(一)

臻璇感覺很不舒服,肚子裏嗓子裏如同哽住了一般,不由自主地想把那些異物吐出來,只是本就沒有吃多少,根本吐不出什麽來,只是反覆的幹嘔。

從青花胡同驅車出城,渡口換了客船,駛離碼頭開始,臻璇就暈船了。

剛開始的頭幾日還好些,不過是頭暈,腳步發浮,這幾日越發起不來了。

夏頤卿薄唇緊抿著,神色擔憂:“來的時候,瞧著還好。”

背後墊了引枕,臻璇半躺著,就著桃綾的手喝了一口水,道:“頭一回跟大伯母進京的時候,也暈過船的,後來回程的時候就好了,這次進京也沒有發作,我還當不會再暈船了呢。”

“到前頭請大夫上船看看?”夏頤卿有些放心不下,“大約是上游化冰,水流急了,行得就沒那麽平穩了。”

臻璇趕緊搖了搖頭:“不打緊的,等下了船就好了。”

臻璇雖然這麽說,夏頤卿還是覺得不妥當,不過還未到城池渡口,臻璇的癥狀就輕了,整個人也精神了不少。見她如此,夏頤卿也就沒有再提請大夫的事。

四月二十五,客船入了甬州地界。

臻璇沿著木板往船下走,往岸上看去,那邊人來人往,一片熱鬧景象。要說與他們出行時的不同,便是這送別的遠行的都換了春衣,伴著岸邊垂柳杏花,一副畫中情境。

伸出手,不多時,就有潔白花瓣隨著清風落入掌心,這就是甬州的春天,臻璇不由展了笑顏,她還是喜歡這裏,連空氣之中都是清新氣息。

沒有在渡口耽擱,換了馬車往甬州去。

夏家已經收了口信,垂花門處。挽琴和陳媽媽等在那兒,見了馬車停下,她們笑著上前請了安。

臻璇扶著挽琴的手下了車,問了幾句家中事。

挽琴撿著要緊的事說了。長輩們身體都還康健,就是何老太太前個月回了一趟娘家,回來之後就臥了床。

二房的事情,具體的挽琴也說不明白,臻璇頷首,表示知道了。

天一院裏熱水已經備下,夏頤卿和臻璇梳洗更衣之後,便要去長生居問安。

瞄了一眼西洋鐘,往常這個時辰老祖宗歇午覺剛起,此時過去倒也不會不方便。

老祖宗幾個月未見他們夫妻。雖說有些想念,但顧著他們遠行剛至,身體疲憊,也沒有多留他們說話,叫湘翮送了出來。

湘翮笑著與臻璇說起了抄寫的經文:“空塵師傅都誇讚呢。誦了七七四十九天,現在供在佛堂裏,老祖宗念經時看起來正好。”

臻璇聞言也笑了,道:“過幾日,我來與老祖宗一塊誦經。”

湘翮彎著眼兒,笑著點頭。

一路行至聽風苑,廖媽媽陪著夏湖卿等在外頭。

臻璇下了青帷小車。見了夏湖卿,道:“三妹妹怎麽不在屋裏坐著?”

“來迎哥哥、嫂嫂呀。”夏湖卿親昵地挽了臻璇的手,又沖夏頤卿展顏一笑,“祖母和母親等著呢。”

進了屋全了禮數,紛紛落了座。

鄭老太太問了些路上情況,夏頤卿一一說了。

待說到京中大小事的事情。方家的事就略不過去了。

“我接了信的時候,與其說是生氣,不如說是失望。方懷德的祖父、父親一直都是伺候鄭家的,做事本分勤懇,卻不想得了這麽一個兒子。”鄭老太太神色淡淡。知道消息最初的震驚已經過去了,現在再提及這些只餘下平靜,“你們這般處置甚是妥當。”

夏頤卿問道:“京中青花胡同的管事,祖母定下了嗎?”

鄭老太太摩挲著青玉扳指,慢條斯理地道:“你看著挑吧。”

夏頤卿點頭應下。

鄭老太太半響嘆氣道:“娶妻娶賢,說著簡單,卻真是大道理。方懷德教兒子沒教好,若有一個好兒媳婦也不至於到無法收拾的地步。”

臻璇聽了這話,再想到方顯餘家的的眼睛,桃綾曾經說過,方顯餘家的看人,仿佛是在趁斤論兩一般,很不舒服。這般計較之人行事,定然是有偏頗的,鄭老太太說得一點也沒有錯。

第二日一早,夫妻兩人去了裴家。

慶安堂裏一切如常,夏頤卿給李老太太和季氏請了安之後,就與臻衡出去了。

季氏關心女兒,多是問了身體。

正說著話呢,習書挑了簾子進來,福身道:“老太太,六太太來了。”

“老六媳婦?”見習書點頭,李老太太皺了皺眉頭,“她怎麽不好好躺著?”

季氏嘆了口氣,猜測道:“怕是為了臻徑的事情吧。”

李老太太沒有多說,臻璇起身出去迎,悄悄問了習書一句:“是什麽事?”

習書沒有隱瞞臻璇,低聲道:“六太太想替七爺求娶季家表姑娘,季家舅太太婉拒了一次了。”

臻璇一怔,倒是被她猜中了。

過年時周氏就曾向臻璇打聽過郁琮是否訂了親,那是臻璇就想過,大約是周氏相中了郁琮的,從前郁琮來甬州時周氏出手就是一個金鐲子塞給她,想來是很喜歡的。

只是周氏沒有明說,郁琮的婚事臻璇本也不好多言,這事就沒有和李老太太和季氏說,不想已經如此發展了。

金氏已經婉拒了一次,周氏為何還要如此執著呢?

臻璇迎到了慶安堂外,周氏剛下了車,挺著六七個月的身子,整個人都胖了一圈,見了臻璇,周氏笑著道:“快叫伯母瞧瞧,胖了還是瘦了。”

臻璇笑著喚了一聲“六伯母”,又道:“您是胖了呢。”

周氏抿唇笑了:“孕中易胖。我生你六姐姐的時候比現在還胖。”

臻璇扶著周氏進了屋。

李老太太不滿地看了周氏一眼,道:“你也真是的,有什麽事叫下邊人來說一聲就行了,怎麽就自己過來了?肚子要緊,不能大意了呀。”

周氏的這一胎,家中上下都很仔細。周氏已經三十過半了,這個年紀懷孕生產都是難事,一點馬虎不得。再說,周氏只有臻瓊一個女兒,年輕時還盼兒子,等歲數上來了都已經不奢望了,才跟福祉一樣懷上了,誰能不當心呢。

菀娘給周氏坐的椅子上墊了厚厚的軟墊,周氏坐下之後,才道:“我的來意,六叔母和十四弟妹也知道的,就是怕下邊人說不清楚,這才要親自來一趟。”

季氏見她執著,不由嘆氣道:“六嫂嫂,琮姐兒的婚事是要由我哥哥、嫂嫂來定的,我們也是……”

周氏搖了搖頭,止住了季氏的話:“季家舅太太在擔心的事情,她雖不會明說,我也能猜到一二,都是當母親的人,我也理解她。也就是因為這個,我想把話說說明白。臻徑雖然是庶子,但我待他從沒有馬虎過。”

這一點,所有人都是承認的。

這麽些年來,周氏對庶長子是狠狠花了心思的。

從日常的念書教養,到身邊伺候人的選擇,周氏親力親為,細之又細。

也許是因為前車之鑒,十六老爺的車印子還在那兒,周氏怎麽敢大意。庶子心思不同,萬一叫身邊的人胡言亂語幾句亂了心神,惹出什麽事情來就糟糕了。

一個臻珧已經夠了,周氏怎麽能讓臻徑身邊留下空子叫丫鬟鉆呢。

臻徑如今的平和、踏實、耿直與嫡母耐心教導是分不開的,在教導孩子上,袁姨娘都不會說周氏不好,連後頭生的十六夜臻禦都交給周氏帶。

臻璇看了一眼周氏隆得高高的肚子,季家的擔憂在她的肚子裏,若是一個兒子,周氏會不會轉變對兩個庶子的態度呢。

周氏的右手落在肚子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,道:“我很早的時候就想過琮姐兒不錯,只是那時候孩子都小,上頭臻徐、臻律都沒說親呢,我也就沒有提起來。等到他們都定下了,我卻大著肚子,叫別人誤會我選琮姐兒的意圖也是難免的。”

周氏說得很直白,不把自己的心思說清楚,金氏那裏是斷不會答應的:“我們這一脈掌了族長位,幾代多是如此,我們老爺的這個位子說到底也是替臻徹管著,不管我有沒有嫡子,哪天臻徹要接過去,那就要給了他的,如果臻徹想繼續做官,那我們也替他繼續管著。而族長這個位置,六叔母,我說句不妥當的,哪房都不稀罕,除了我們三房那位老太太。”

一提到三房賈老太太,李老太太也不禁搖頭。

族長之位雖然榮耀,也有好處,但是要付出的東西更多,那不是一個光靠指手畫腳就能坐得穩的位置。裴家世家,在甬州在朝中要站得住,就不能看著掌位者胡來,只要走偏了,就不會坐視不管。

而周氏說得也一點不錯,長房那邊走仕途,族長之位沒想過要搶,也沒有哪個媳婦又有意願又有精力又有能力把一族的事情攬過去,二房、四房與他們五房更不用說,關起門來過日子的,而一心一意要染指族長之位的只有賈老太太。

這家中誰會答應這種事情?連三老太爺都不會讓賈老太太如意。

ps:

感謝書友sunflower889的平安符285章 娶賢(二)

周氏正要繼續說,突然眉頭一擰,雙手握住八仙椅的扶手才坐直了。

李老太太看到了,關心道:“怎麽了?”

周氏搖了搖頭,深吸了一口氣:“肚子裏的這個調皮,時不時踢上一腳。”

單單是胎動並沒有什麽影響,臻璇也跟著松了一口氣。

周氏喝了一口茶,才又道:“族長之位只有嫡子能坐,不管我生不生得出兒子來,臻徑都是不可能的。到時候要麽勸了臻徹辭官,要麽叫哪一房先接過去。這是祖宗規矩。”

嫡子掌家確實是規矩,絕對不可能越過去,而且這嫡子必須是嫡妻親生。

即便是族譜上把臻徑記到周氏名下,臻徑都沒有掌家的可能性。

“到底是我養大的孩子,又與我親生的無沖突,我為何要苛責他?”

李老太太聽了這話不由沈思,人之所趨,不過就是一個“利”字,而從現在的情況看,臻徑這個庶長子對周氏肚子裏的孩子並沒有實際利益沖突。

該由嫡子占的東西,即便是周氏生不出嫡子,也落不到臻徑手上,而作為庶長子的臻徑能擁有的東西,實在是很少,少到了周氏根本不會賠上聲譽去克扣。

“臻徑這孩子呢,念書普普通通,道理還是很懂的,只不過他太過實在,官場不適合他。要我說呢,就是給他幾個鋪子打理為好。我養了他十多年,我不會讓他不好,但我也會擔心,若是沒給他挑一個好媳婦,枕邊風吹歪了,我追悔莫及。”

季氏一直沈默著沒吭聲,聽了這句話她才開了口,輕聲問道:“六嫂嫂選琮姐兒是為了……”

周氏聽出季氏的意思,點了點頭:“所以。琮姐兒是最合適的。”

臻徑太過耿直,做生意也需要一些圓滑,季家行商多年,郁琮耳濡目染。對經商會有些心得,有一個懂商事的媳婦替臻徑分憂,那是再好不過了。

臻璇知道這個道理,但她也明白,單單是懂行商之道是不夠的,周氏看重郁琮的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郁琮也是庶出嫡養,比起姨娘,郁琮和金氏關系親厚如親生母女一般,她是真心敬重和喜歡金氏。

庶出的子女之中,能和嫡母有良好關系的少之又少。只說裴家,段氏和臻徽、臻環之間已經算是不錯的關系了,矛盾尖銳的,就好像賈老太太對四老爺世逍一般,那就是眼中釘。各種打壓,連帶著對臻徐也是各種不喜歡。

周氏是絕不願意變成那樣的,她認認真真教養臻徑十幾年,養出一個待她尊敬和善的庶子,要是娶一個愛挑撥嫡母與庶子關系的兒媳婦,她那麽多年的苦心就白費了。

若是郁琮,應當不會做那樣的事情。郁琮不仇視嫡母,也就不會教唆者臻徑去仇視周氏。

周氏臉上笑容淡淡,甚至是帶了些不安:“能給臻徑鋪好的路,我都盡心了,我害怕一片善心換來了狼肝肺,他要是恨我氣我與我作起對來。我如何是好?別人家的女兒我信不過啊,再聽母親話的男人,也抵不過枕邊風。”

周氏如此神情,臻璇有些陌生,在她的記憶裏。六伯母強勢、精神、極其能幹,似乎是什麽也不怕什麽都能對付過去的,卻是忘了,周氏也是一個母親,她也會有擔心會有害怕。

臻璇的腦海裏冒出了一句甬州的土話,是院子裏幾個粗使婆子說閑話的時候落到她耳朵裏的,雖是粗俗之語卻不失道理。

養奶不如摸奶親。

況且金氏是嫡母,而非親生母親。

李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,寬解道:“老六媳婦,你這些擔心我也理解你,娶妻娶賢,什麽都比不過一個‘賢’字。”

娶妻娶賢,這個詞鄭老太太也說起來過。

方顯餘走了偏路子,若是方顯餘家的是個賢惠的,不要鼓動他,即便是勸不住,也能早早告訴了方懷德,不至於到無可收拾的地步。

娶妻若不賢,一家老小都沒有太平日子過了。

周氏很讚同李老太太的話:“六叔母,琮姐兒是十四弟妹親外甥女,親上加親,我怎能不給面子苛待她呢?琮姐兒到了甬州來,有您和十四弟妹在,妯娌之間她也吃不了虧。臻徑這孩子,我旁的不說,脾性好,是個會疼媳婦的。他屋子裏我管得嚴,幹幹凈凈,將來我也不會做出塞人進去這種事情,我們甬州不興那一套。有家中月例,再添上幾個鋪子收成的抽成,吃好穿好不成問題。”

李老太太追問了一句:“那要是分出去了呢?”

庶子不同嫡子,分出去很尋常,裴家如今老爺輩的庶子多是生活在外頭的,四老爺例外是因為賈老太太不肯讓他們分出去,可等他們去了延嶺,實際上也就與分家了無二了。

這個問題叫周氏怔了怔,緩緩開口道:“他們若是想分出去,按著規矩來,該給臻徑的我一樣不少他,甬州城裏選個宅子給他們住。我是誠心誠意想娶琮姐兒進門,舅太太那兒如果還有什麽不放心的,都可以提出來。我的要求就是一樣,別讓臻徑走偏了路,別讓他歪了心思。”

話說到這份上,李老太太和季氏也不好再一味拒絕。

季氏點頭應了會把情況和季老爺與金氏好好說一說,但結果如何,還要看季家那邊的意思了。

周氏說了這麽一會,也有些累了,沒有多留,謝了幾句,便回去了慶福堂。

李老太太不禁略搖了頭,對季氏道:“老六媳婦也是操勞命,大著肚子也要操一堆心。”

季氏淺笑著道:“六嫂嫂心善。”

李老太太輕哼了一聲:“替庶子操心到這份上……罷了罷了,也是積德。”

庶子、庶女這樣的話題,季氏不願意多說,只是道:“好在有三嫂嫂在。”

提起劉氏,李老太太緩和了神色,對於同樣年輕守寡的侄媳婦,她是憐惜的。李老太太吩咐臻璇道:“一會去看看你三伯母,你們也是投緣的。”

臻璇應了。

劉氏並不在慶福堂,而是在慶榮堂裏。

臻徐娶親的日子要定,劉氏一個人不好做主,和四太太沈氏一塊請了馬老太太一起看日子,挑出幾個再交由三老太爺選定。至於賈老太太那兒,事情具是略過了她,免得再起事端。

臻璇進了馬老太太的屋子,裏頭說的是喜事,因而人人臉上都帶了笑容。

見了臻璇,馬老太太也不等她行禮,拉了她在身邊坐下,細細問起了京中的事。待聽說傅四爺抵京,身體安好之後,馬老太太念了一句佛。

臻璇拿出了段氏托她轉交給馬老太太的信箋,馬老太太叫了錦虹念與她聽。

劉氏坐在下首,聽得也仔細,臻璇湊過去喚了一聲:“三伯母,二哥哥挺好的。”

劉氏看向臻璇,笑容溫和,點了點頭:“那便好。”

外頭聲音脆脆請安,再一看,臻玟和臻珧相攜進來。

臻玟靦腆站在一旁,等臻珧笑盈盈請了安,她才開了口:“祖母,伯母,姐姐。”

臻璇楞在原地,吃驚地看著臻玟,臻玟叫她看紅了臉,低下了頭。

臻珧笑著扶著臻玟的肩,沖臻璇道:“七姐姐,是不是很意外?八姐姐能開口了呢。我們知道七姐姐在慶榮堂就過來了,八姐姐的變化一定要讓你知道呢。”

上一回到裴家時是正月裏,那時候臻玟明明還是只能依依呀呀的,不過幾個月,竟然能叫人了,音準也還不錯。

臻璇確實很驚訝,問道:“什麽時候的事情?”

“三月裏吧。”臻珧替臻玟解釋著,“不過八姐姐一次還只能說兩個字,再長的就不行了。”

“不急於一時的。”臻璇看向臻玟,不曉得是不是能開口了的緣由,臻玟不似從前一般畏畏縮縮,整個人都變了一些,瞧著精神了些,“已經能說兩個字了,最難的那部分就過去了,等我下回回來時,定然會更好的。”

臻玟也有這個信心,用力點了點頭。

臻玟笑得燦爛,臻璇突然想起了從前臻瑛提起過的事情。

在臻瑛的印象裏,臻玟小時候是學過說話的,而且和一般小童學說話沒有什麽兩樣,因此臻玟從深州回來成了一個啞巴,叫臻瑛驚訝不已。

臻玟到底是為了什麽說不出話來了呢?在深州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情?而現在,為什麽突然之間又能說出一些來了呢?

臻璇心中狐疑,只是這個答案不好弄明白,也無從弄明白。不過對家中來說,臻玟能開口說話就是一樁好事了。

等在慶安堂裏用過了午飯,臻璇與夏頤卿從裴家出來。

時間倒是還早,臻璇掛念她的胭脂鋪子,便和夏頤卿道:“二爺,若是空著,我想繞道去鋪子裏看一看。”

羅家父子正月裏接的手,之後臻璇便立刻去了京城。

昨日回來之後,雖然看到了陳媽媽放在她桌上的賬冊,但臻璇沒有空細看,況且,鋪子情況不能單單看賬冊數據,便想抽空過去一趟。

夏頤卿沒有反對,與車把式說了一聲,往東大街去了。

286章 娶賢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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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車在鋪子外頭停下。

羅正安眼睛亮,趕緊跑了出來。

夏頤卿和臻璇先後下了馬車,叫羅正安迎了進來。

店中有客人在選胭脂,聽著臺面後頭娘子們的介紹,時而點頭,見又有人進來,其中更有年輕男子,紛紛偏過頭,只敢偷偷打量。

羅正安把東家引進了隔間,親自倒了水。

外頭客人小聲問著娘子,道:“是常客嗎?很少見到有夫婿陪著來的。”

娘子抿著唇,笑了:“那位夫人是我們東家,另一個是我們姑爺。”

客人若有所思,覆又問道:“你們東家用的可是店裏的胭脂?我剛剛看她塗在臉上的那個色挺好看的,是哪個?”

娘子聞言為了難,她實在不曉得臻璇用的是什麽。夏家本就有胭脂生意,只怕臻璇用的不是自家鋪子裏的,而是夏家的胭脂,但是這話不能與客人直言。

這娘子腦子轉得也快,笑著與客人道:“鋪子裏會送一些去給東家用,但東家今日用的什麽,我也不清楚。您看著喜歡,我一會去問問東家身邊伺候的姐姐們。”

客人催促道:“那就快去問問。那色兒真漂亮,也難怪夫婿陪著呢。”

女為悅己者容,客人買胭脂也是為了叫夫君覺得好看,見了別人夫妻同出同行,自是要研究一番。

娘子沒有辦法,只好到了隔間外頭,悄悄往裏探了一眼。

挽琴正好瞧見了她,正疑惑呢,又見對方沖她擡了擡下顎。示意她外頭說話。挽琴與桃綾說了一聲,便出來了。

娘子把挽琴往鋪子後頭帶了幾步,壓著聲兒說了意圖。

挽琴聽了失笑,道:“喜歡奶奶用的那種?奶奶用的不是咱們鋪子裏的。”

娘子嘆了一口氣。皺著眉道:“我想也是,姑爺自家就做胭脂生意的,還都是上上品。要不姑娘幫我看看,與我們鋪子裏的哪一種胭脂顏色接近一些?”

挽琴本想推辭,可禁不住那娘子幾次游說,便應了去看一看。

鋪子胭脂種類很多,挽琴看了一眼,挑出一罐遞給那娘子:“你就與客人說,奶奶用的那一種已經斷了貨,要幾個月後才有一批新的出來。這一罐顏色很相似。可做替代。若她還問別的,奶奶今日用的香露是店裏的,就是那個綠瓶子,另外紫瓶子的梔子香的香露也不錯,府裏小姐一直用著。”

娘子感激地點了點頭。拿著胭脂去了。

挽琴轉身回了隔間。

羅正安正和臻璇說著店中的生意:“客流還算穩定,與之前相比差不多,只是開了春之後,進貨的價格就漲了一些了,雖然是不多,但奴才看上游那意思,是往後還要往上漲的。”

做鋪面生意。最擔心的就是租金、貨源、客源。

胭脂鋪子的地契在臻璇這兒,租金的問題並不存在,客源現在也不錯,這貨源就是最大的問題了。

若是漲了價,售價也要跟著漲,價格高了。東西就不好賣了,尤其是這家鋪子面對的是有一些閑錢的小戶人家女眷。

思及此處,臻璇問羅正安道:“估摸著會漲多少?”

羅正安右手伸出兩個指頭,比個一個二:“大抵會漲兩成。”

臻璇轉頭看向夏頤卿,想聽聽她的意見。

夏頤卿略頷首。告訴臻璇:“確實在漲。”

不僅僅是臻璇的胭脂鋪子的進貨價在漲,很多胭脂店都面臨這個問題,夏頤卿的收貨渠道也在漲價。

“也就是說,別人家也會適當提高售價的。”臻璇心裏有數了,便與羅正安道,“先不提,等我回去琢磨琢磨。”

羅正安應了,又道:“奴才也叫人去別家看看情況。”

臻璇和夏頤卿打算離開,挽琴卻被羅興清喚住了。

羅興清手上捧著一個木制的小盒子,彎腰遞給挽琴。

挽琴不明所以,不肯接下。

羅興清打開盒子,挽琴一看,放了十個細長小瓶,裏頭裝的是什麽就不清楚了。

羅興清解釋道:“剛才姑娘幫忙,那客人買了不少東西。我近來在閣樓裏翻到一本舊冊子,裏面有不少胭脂花露的方子,就挑了一個最容易的,用料也很簡單,試著搗鼓出來這麽點。我自己就在手上試過,不會出疹子,但我總歸是個男人,這東西好壞味道如何我也說不明白,姑娘要是方便,與幾個姐姐分一分?”

挽琴詫異之餘,更多的是哭笑不得,這是新方子要叫自己試用一番?

見挽琴還是沒應下,羅興清有些不知所措,他又不好直接打量挽琴,偏著頭道:“真的不會出疹子的。配方我也放在了盒子裏,姑娘可以看一看。要是姑娘用得還好,就跟我娘說一聲,以後也好放在店裏賣。這東西無論是用料還是工時都很方便的。”

聽了這番話,挽琴想到剛才說過的事體。

是不是因為胭脂進價一再上漲,羅興清才會想到去試著做這些東西呢?要是簡單方便還好用,就能有些利潤。

這麽一想,挽琴也不再推了,從羅興清手中接過小木盒,道:“我回去試試吧。”

羅興清驚喜萬分,猛一陣點頭,送了挽琴出來。

桃綾正疑惑挽琴怎麽走慢了,見她手中拿著東西,只是夏頤卿在旁,桃綾不好多問,便按捺住了。

等到了夏家,夏頤卿去了書房,臻璇回了天一院,桃綾才拉了挽琴道:“你那是什麽東西?”

挽琴打開盒子取出一瓶塞給桃綾:“羅興清搗鼓出來的東西,叫我們試試。”

桃綾有些不信,見挽琴不似說笑模樣,她打開瓶蓋聞了聞:“味道還不錯,淡淡的。這個天氣最合適。”

臻璇正巧聽見她們說話,便問了一句。

挽琴把今日鋪子裏的事說了。

臻璇和桃綾面面相窺,失笑出聲:“衣服也好,首飾也罷。不是最不喜歡與旁人用一樣的嗎?”

桃綾點頭道:“奴婢記得有一回去上香,不知道哪家小姐的料子與十小姐的一樣,十小姐可不高興了。”

臻璇也記得這樣的事,不過再轉念一想,倒也能明白一些。

時人愛跟風。

京城裏的貴婦女眷畫什麽妝,做什麽款式的衣服,其他地方也跟著學,要叫別人誇一句京人風範。

想來這胭脂也是一樣。

胭脂鋪子的東家用的東西,定然是選了鋪子裏最好的了,跟著買了不會買錯。

臻璇打量了那木盒子一眼。道:“取一瓶我聞聞。”

挽琴捧了一瓶給臻璇,又把方子交到她手中。

臻璇打量著手中的瓶子

因為是羅興清琢磨著弄的,量實在不多,又分裝了十個瓶子,每個瓶子就只有食指長短。瓶子是翡翠色的。瞧著添了幾分清新之感。

臻璇打開蓋子,淡淡清幽花香縈繞,就跟桃綾說得一樣,很淡,帶了幾分清涼,很是舒服。

春季百花開,院子裏花香濃郁。若再配上味重的花露,不免膩得慌。這個味道的,剛剛好。

再看那方子,選的都是常見的花卉蒸煮,又添了薄荷引來清涼之感,用起來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。

“這瓶我留了。”臻璇蓋好蓋子。交給桃綾收了起來,“餘下的就分了吧。”

挽琴應了,幾個大丫鬟人人一瓶,多的三瓶,院子裏二等有四個。厚此薄彼不夠分。

挽琴與臻璇道:“送去三小姐那兒如何?”

臻璇頷首:“你拿捏吧。”

桃綾把瓶子放到了梳妝臺前,笑著與臻璇道:“若用著好,等鋪子裏賣起來了,今日那客人怕是又要來買上一大瓶了。”

臻璇睨了她一眼,也跟著笑了,又坐到桌子前翻看起了賬冊。

從賬面看,各個品類的流動與從前變化並不大,這一點和羅正安說得一樣,但成本這一塊,是回避不過去的。

她擡頭喚了挽琴,道:“羅興清那方子是從哪兒看來的?閣樓裏?”

挽琴垂手回話:“是這麽說的,聽說有一本呢,胭脂花露的方子不少。”

臻璇思量一番,道:“下回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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